05版:副刊 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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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登东宝山

□熊紫瑾

晨雾还未散尽时,我踏上去东宝山的路。荆门城在山脚下蜷着,像被露水打湿的宣纸,而东宝山就是纸上淡墨晕开的一笔,不张扬,却牵着人心头的软。

山脚下的石阶是青灰色的,被岁月磨得泛着柔光。偶有几丛野菊从石缝里钻出来,黄的、白的,沾着晨露,像撒在毯上的碎星子。风从林间穿过来,带着松针的清苦和泥土的腥甜,裹着山雀的啼鸣,一下就把城市的喧嚣揉碎了。我拾级而上,脚步轻得怕惊了这山间的静。

行至半山腰,忽见一泓清泉。泉水从岩缝里渗出来,滴在青石上,“叮咚”一声,又坠入下方的小潭里,漾开细碎的涟漪。

潭水清得能看见水底的卵石,几尾小鱼摆着尾巴游过,影子在石上晃,像谁用毛笔轻扫过的墨痕。我蹲下身,掬一捧泉水,凉意从指尖漫到心口,瞬间洗去了登山的微汗。

再往上走,松林渐密。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,在石阶上织出斑驳的光网。偶尔有松针落在肩头,细得像丝线,带着淡淡的松香。我放慢脚步,听风穿过松林的声音,像谁在轻轻吹笛,又像树叶在低声说话。远处隐约传来钟声,从工行大楼方向飘来,慢悠悠的,让人心也跟着沉静下来。

终于到了山顶,东宝塔便完整地撞入眼帘。这座始建于隋代的古塔,历经千年风雨仍挺拔如初,塔身通高20多米,七层八角,砖石结构的飞檐上还能看见模糊的浮雕纹路。古时,它是荆门城的“镇山之塔”,既作瞭望预警之用,又承载着古人镇水安澜的祈愿。如今,东宝塔褪去实用功能,成了荆门地标——塔身的每一道裂痕都藏着岁月,檐角铜铃的每一次轻响,都是在与这座城市对话。

站在塔下眺望,荆门城尽收眼底。几条河流像银带绕着城,房屋鳞次栉比,连天边的云都走得慢了。我靠着塔,任风拂过脸颊,刚才登山的疲惫全散了,只觉得心里敞亮。

下山时,雾已散尽。石阶旁的野花更艳了,山雀的叫声更脆了,空气中还有一丝丝的清甜。此刻,我突然心有所悟:最美的风景,从不是惊艳的刹那,而是这寻常时光里的宁静与安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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